音乐 Ravel: Miroirs, Jeux d'eau, Pavane pour une infante défunte (杜拉斯写作时很喜欢构建对话,对于他来说,就是一种therapy吧。) 有时候,我是说有时候。我就幻想一种聊天。我记得,在中国的时候,还是有很多难忘的对话的。就是那种想说一晚上的感觉,或者离开时想要流泪的感觉。好像说了那么多话,对于沟通,已经没有秘密了。我在想,我现在还期待吗?我认为自己还是会期待一场难忘的对话什么的。 什么语言的聊天? 中文吧。但最近我也发现,英文也可以营造一些氛围的。虽然我还没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氛围。通常,就是意外地发现,两种不同文化的人,居然聊天的时候,不用把话说满,也可以互相理解。你知道,因为跟有些美国人说话,你就得不停解释。那种感觉还是很棒的。总有些人可以让你觉得,同他们聊天帮助你了解你自己了。或者,他们身上一些气质莫名也可以吸引你。比如有一个客人,虽然他说他想找个男同性恋咨询师,但做整个评估的时候,我都觉得他同我好像。不过他的平静和顺从的表象下有一种神秘的魅力,好像他很容易看透人。也许只是他在用一种我很容易理解的描述方式谈论他自己。他说他有双向情感障碍,但我觉得自己同他太像了,一时间我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双向呀。 你发现,通过对话可以充分地理解对方,就不需要解决他的问题了。 相反的,如果怎么都没法理解对方,就变成不停地焦虑,总想解决他的问题。嘴上说,我不能解决你的问题,好像客人想要我解决什么似的,其实只是我自己很无助。 其实他只想让你倾听。 是吗?但如果我只是倾听,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吗?他会不满吗?我会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做。督导说,“你已经在做很多事情了。You are listening attentively. There are so much going on. ” 也许对着屏幕,我做的一切只是让自己感知到“我的存在”。也许是我自私。我害怕…… 你害怕。你害怕消失,害怕你没有价值,害怕这个世界离弃你。 我害怕他们离弃这个世界。就像每一个我爱过的人都曾经想离弃这个世界。我不怪他。我也时不时想离弃这个世界。但我能说出来吗,我说出来就好像给了他们许可。他们说想要消失的时候,我应该说什么呢?如果我真的进入他们的世界,我会说,是的,你很想消失,再也忍受不了了。但此时我在与自己的害怕抵抗,我说,不想让你消失,不想失去你。 可你真的这么在乎他们吗? 我在乎。但我又不在乎。离开屏幕我就不在乎了。是不是很荒谬?我只有需要这个世界的时候,才在乎这个世界。相比这个世界,我更在乎内心的平静。有时我埋怨我的爱人,爱带来了焦虑和我的不平静。至少最近。孤独的时候,我没法感觉到爱人的存在。奇怪,我现在对你说出来的时候,又觉得平静了。 你想说的时候,都可以说。 有时候这个工作让我丧失了对谈话的创造力。没有创造力的对话就不真实了。大概别人也能看出来吧,如果我不真实的话。但是,我又害怕被人看到我自己的欲望和倦怠。我变得更敏感了。 会不会只是你这份工作带来的惯性? 如果是惯性,这个惯性太强了。前两天我读杜拉斯,他总是提醒我对话的可能性。我想着明天要见的J,我想着自己要做的功课还没做呢。还没有研究hypnopompic hallucination。没做,暂时不想做,我幻想着明天对他说:J,我一直想着你的事来着,你的噩梦和醒来时看到的字符和黑影,但是,我还是没有做研究,我没找到时间做研究。 有何不可? 是啊,有何不可。 我就这么说了。虽然我还是太用力了。 你太怕让人讨厌了。 就算是这样同你说话,我的自我意识还是很强的。惯性是很可怕的。我耗尽力气去讨好别人,自己的问题使劲逃避。我同茶茶说,我隐约知道,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面对,但我不想看到它们。所以我就没有看到。我吃东西,购物,听很多音乐,读很多书。我没法让自己静下来。我甚至没法整理房间,因为房间很乱,有不少灰。我看到那些灰的时候,就像看到自己杂乱的身心。 你静一静,先不要说话。你累了。 我累了。但我还在担心别人。新的公寓很大,我们还在习惯。夜里很静。窗外有一个突出的树屋。我们好像住在一个度假胜地的客房里一样。待在这样大的客厅。安静又现代。我们有漂亮的木造地板和整排的木柜子。虽然没有以前的小公寓实用。晚上有漂亮的黄色灯光。你知道吗,这么空旷的客厅,居然让人感到不安。好像什么奇怪的隐喻,是什么我还没想好。然后他胃疼了,我更不安了,生怕他害怕这个空旷的感觉。我祈祷自己能替他承受一点。 你真的累了。休息一下吧。 你知道吗。然后我也胃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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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人在诉说什么的时候,想的是什么呢?
大概是有一些冲动想要被释放出来吧。现在你在写文字,也是想要释放些什么吧。 你又说,相比说,你只想听。不只是文字,任何可以聆听和观察的东西。 此时大脑空白。 大脑空白的时候,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? 相比回答这个问题,更容易的选项有:去Outlook和Gmail再次查看自己不想面对的邮件,去Frye看心仪却昂贵的靴子,去豆瓣看漂亮的新书,去冰箱里拿出酸奶,用坚果和蜂蜜来混合出一份甜点,去Podcast上选一期没有听的Seattle Now或者”经典也青春“,去淘宝店看自己喜欢的原单店铺有没有上新,去Youtube或者哔哩哔哩看自己订阅的UP主有没有更新。 迅速地把这一系列事情做完,好像眨眼之间。也就过了一两个小时而已。每天也就是这些日常。看看自己种的植物们。叹气。 感激你还有这份听人说话的工作。乐意也好,不乐意也好,总是听到许多故事和想法,也总要试图解决一些麻烦。有时觉得特别了不起,可以学到很多,可以被人看做有用。(如果可以,抛下一切。) 读了村上春树采访奥姆真理教教徒的书,更加欣赏村上:真是一个会倾听的家伙,居然一次约谈就让人说了那么多。果然,同是心理咨询师的河合也发现了这点,在对谈里问村上。村上说自己只是对人感兴趣罢了。于是问了这样那样关于受访者生活背景的事情。你开始想,从什么时候起,你就不做这样的事了呢?实习阶段时,对心理咨询全无概念的你,不管客人的话能听懂多少,你只会这里那里的问他们。现在则开门见山地问他们要在心理咨询中做什么,好像有种,不要浪费双方时间了吧,直接来探索心灵吧,的感觉。 也没什么事情真的能吓到你或什么。你依然有好奇心,有时还颇受感动,但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激情了。或者说,一种很期待的、新鲜的感觉。又有什么会给你那种感觉呢?别人会否有相同的体验?那种淡淡的无聊、疲乏、等着一天过去又多少有点遗憾这一天就这样过去的感觉。 你羡慕村上的激情。你想解决这个问题,没有激情、没有活力的问题。跑步。Cardio,你朋友说,如果没有精力,应该多做Cardio,光做瑜伽不行。 疫情似乎让生活变得更累了。我们都有自己版本的世界,现在好像更难与其他人的版本冲撞出什么来。也比往常还要期盼冲撞。不想臣服于一个邪教教主,但渴望遭遇路上被女巫拦住。你朋友推荐看俄罗斯的真人秀,意识到这个民族的神秘学崇拜。你想,科学没法解决你客人的问题,但神秘学可能可以,艺术可以,身体接触可以。或许是,科学没法解决你的问题。你几乎想怪罪科学,”人们迷信科学“就是让你现在这么疲惫的罪魁祸首。你几乎要对这个迷信生气了。(你现在头脑里又出现好几个理性的、更成熟健全的、反对的声音。)妈的,我想怎么想就怎么想。我不想再被现有的框架束缚了! “不要去比较。这就是你的世界。你所在的世界。” “互联网教会我语言,与人书面交流的语言。从小到大,一代一代,我不想再学习讨好谁了,只想推翻重来,用文字推翻思想。” 时隔许久,终于又去Victrola买了一杯咖啡。不能坐在Victrola店里喝,让我好像有几分怨恨似的,已经几个月没去了。今天回家路上,实在不想上班,厌恶的感觉好像堵在喉咙口,将要面对的所有琐事一点点在头脑里磨着我的耐心。我又想到Victrola——以往去公司上班时,我最多躲藏的地方,我最爱的咖啡店。 因为买咖啡,赶上了一场大雨。我意识到自己如此期待下雨,因此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在街上走着。是因为期待生活中的一点新意吗,让雨水浇在头上变得这样欢快?因为想念湿润的空气吗,西雅图夏天的干燥总是激起我思乡的情绪?有人需要阳光,我现在需要雨。 我也需要人。需要拥挤的人来让我珍惜孤独。需要特别的人给予生活一点色彩。我在脑中盘算着,和S相依为命的生活要持续到何时。曾经依赖最多的朋友,不在西雅图了。偶尔想着给自己在西雅图许久不联系的人发消息约见面,盘算着的时候就累了。有天,我突然想去L家里玩,幻想了一些往日的场景后,最后发了一条消息,问他最近过得如何。没有告诉他我在幻想,某个晚上叫个车就去他家喝酒,就像2019年、2018、2017年时的那样。2020年,怎么就那么不同?不知道要不要离开家里,不知道要同朋友说什么,不知道生活里还剩下什么可以和对方交换,不知道会不会让彼此失望。 或许是这样,我盘算了好久写博客的事。我跟S和Y聊这件事,跟他们说,“我只是想鼓励大家用文字进行更深层的交流。”一个我最熟悉的方式。努力寻找平台,把语言表达看作是,最重要的,理解他人生活的方式一般。只因为自己依赖于语言和外界连接吧。想和朋友联系,但却没有去适应他们的规则,或说,大部分人的规则。建立博客这个想法本身,是不是带着一点“宣传我的理念”的野心呢?现在有多少人,用语言来挖掘自己,写私密的、独一无二的经历?我是不是带着这样的期望去等待他人书写自己的经历? 这是我熟悉的方式。在我孤独地度过我的初中、高中和大学的人生时,同论坛以及博客上的网友进行交流,是我精神生活的最大养料。即使是现实中的好友,也要试着和对方一起建博客,书写日常。我想念那种感觉。或许是我想要抛弃现在看到的“世界”,进行一场虚拟的迁徙。正如以往那样。 时而喧哗,时而静默,一边发出幸存的呼声,一边抵挡其他的口号,一边或挣扎着或喜悦地接纳了现在。 用任何方式也好,我想要表达,想要倾听,想要尝试和人产生连接,想要让别人、让自己幸福一点点。这是我在2020年这个时候的愿望。 纠结了两天,还是把波特兰的行程取消了。山火烟尘。地图上全是火的符号,奇怪西雅图只有白茫茫一片。波特兰直到昨天还是hazadous,看得人紧张。芭丽跟我说,他的病在这几天恶化了。工作一天后,自己直接倒在了地板上,半天难以呼吸。直到他叫他的狗按压他的胸,才缓慢起身。在therapy最后,我问他这个前两天有似劫后余生的客人,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挖得更深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念头让我问出这个问题。或许是我发现,自己不懂他的“劫后余生”,他的积蓄能量、惜藏希望。
耳边的音乐是《渗透》,传出一个声音说,“不要紧,歇一会儿就会好的。” 又传来一个冷硬无情的声音。又一个好语重心长、让我紧张的男性声音。我在听《间听监》。这回儿,窗外不知哪个公寓的烟雾报警器的声音连绵不绝,同这背景乐浑然一体。是的,我开着窗。“现在情况,十分危险呐。” 读了几天的《霸王别姬》也读完了。是从学校借的,天地图书的竖排繁体版。李碧华写得真好。读《别姬》的时候,魂也被取走了似的,脑中想不得别的事情;又好像时时在比较。有家回又沒事做的日据时期,李碧华说“一天总算过去。人人都有自己过活的方法。一天一天的过。”我只想到我那些在家待了大半年的客人们。又比如这段日本刚投降的时候: 經理在旁,照應著下人把頂上懸著的日本太陽旗除下來,改掛青天白日滿地紅。太陽給扔在地上,一雙雙鞋子踩踏過——是軍鞋、傷兵的鞋、骯髒的赤足、還有殘廢人的拐杖。 日本人投降後,市面很亂,百業蕭條,一時間不能恢復元氣。 學生們又鬧罷課,街上天天有遊行隊伍,他們對一切都感覺懸空、失重、不知為了什麼,也不知應幹些什麼,天天放火燒東西,示威。 那悬空失重的感觉,是不是我在公车上望向downtown的感觉?是不是在路上游行的人、或者我们这些看游行的人的感觉?又有这段好像是我们的未来一般: 市面很亂。 一個女人剛買了一包燒餅,待要回家去,馬上被衣衫襤褸的漢子搶去,一邊跑,一邊吃,狼吞虎嚥。女人在後頭嚷嚷: 「搶東西呀!搶東西呀!」 沒人搭理。追上了,那飢餓的漢子已經全盤幹掉,塞了滿嘴,乾哽。 黃包車上的老爺子牢牢抱著一枕頭袋的金圓券,不知上哪兒去,買什麼好,又不敢下車。 我只想起昨天刚下street car,路边荒凉肮脏的停车场(必然也是没有车的),一个女人对着自己的幻象暴躁地咒骂不已,似乎是要夺回什么重要的东西。我不敢回头,也急于去betsu tenji买拉面喂饱自己,冷漠地溜走了。 又一段写的是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占戏园子看戏,一大群被战争创伤折磨的老兵只能来戏园当老子。莫名让我想起最近看综艺的种种感受,《乘风破浪的姐姐》、《乐队的夏天》: (戏园子内) 「歡迎國軍回到北平!」 「向士兵致意!」 全是驚嘆語,是劫後餘生一種不得已的激動。 來了一群混混,他們之中,有流氓地痞,也有傷兵,全都是無家可歸的男人。睡在澡堂和飯館外,也聯群結黨到小戲園子白看戲,不是看戲,只是找得一個落腳處。發洩他們的苦悶。摔東西,躺得橫七豎八,膽小的觀眾都受驚擾,但凡有腳的都爭相走避,除了桌椅,逼於無奈地忍受蹂躪。 ⋯⋯ 那哭過的傷兵,只剩一條腿,不斷用拐杖拍擊來發洩。 忽然一道手電筒的光芒照向台上虞姬的臉。吃這一閃,又晃的頭昏目眩,蝶衣幾乎立足不穩。 「別唱了,打吧!狠狠的打吧!」 苦悶變成哀嚎,一池座子在失重狀態。 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很猥瑣地怪叫: 「虞姬怎麼不濟事了?來月經吧?」 蝶衣氣得色變,又羞又怒。 滿堂哄笑。 马东在十三邀里搬出一套关于大众娱乐的理论,“我有这么一个角度,在1949年之前,(中国)人的识字率没有超过5%(或20%),从文明的整个进程来说都没有。所以今天所有我们所说的文化和传承,透过千年历史烟雾的,都是那5%的人留下来的。如果一个社会一直只有5%的识字率,你当然看到的都是精致的。但是人并没有变化,人们内心的趣味并不因为他识字了,就发生质的变化,因为那是他的本能,对娱乐本能的靠近。现在95%的普通人的生活其实和从前的文盲一个样,只不过因为义务教育普及识字率提高了而已。真正的知识分子只有那5% ”。 他好像真正看到了那95%的人,给许知远这个爱好“精致文化”的人泼了冷水;但识多少字和我们内心里有多少精神养料,有直接的关系吗?而他,汲汲营营地按摩着这两个世界的观众,是不是多少让他们满足于待在自己现有的精神世界里,不至引起太多的摩擦? * 晚上,我给S读书里面写老百姓恐惧地在粮油店前排队。里面一个老人饿的半昏,说着“我饿呀!我饿呀!”然后说说就死去了,谁也没工夫发现。S问我,“我们以后老了怎么办?”我脑中突然想亨小姐,他拿着disability的补助在政府提供的廉租楼里生活了十余年,过着他所谓的“古拉格式的”生活,女朋友也只好在楼里找。 书里写了各种活,也写了各种老,各种死,我不知道我未来会怎样活,我会不会老了才死,会有这一天吗?我会是个什么死法,能不能痛快点死?“美国不久就要衰退吧?中国呢?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办。” S说,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,未来可能印度人最厉害,他们不久人口就要超过中国啦。“人口有用吗?感觉要死也是随便就死。好像还是技术最重要,这么说来可能美国还可以。”我胡说八道。 李碧华借小楼的视角轻轻掠过了各种死,“他懒得同小孩谈论生死。本身没有文化,但文化大革命他惯见生死。在他自北方下放至南边时,五百多人被折磨掉二百多,一天之间,传染病死去三十人。不停的斗争,目睹有人双腿被锯断,满口牙齿被打落,生不如死,死不如死得早。往上推吧,小楼想,北洋、民国、日治、国共内战、解放、土改、抗美援朝、三反、五反、整风、反右、三年自然灾害……到了文革,中国死了多少人?中国人是世上最蠢、最苦、又最缘浅福薄的民族。蠢!总是不知就里地,自己的骷髅便成了王者宝座的垫脚石。——但不要紧,小孩一个个被生下来,时间无边无涯,生命川流不息。死了一亿算什么?荒废了十年算什么?小楼面对小孩鲜嫩的岁月,他很得意,他快死了,但毕竟还没死。” 书读到一半的时候我问自己,为什么要读一本满是创痛的书。读完后心里满足,写得真好。好像对活着这件事又看清了一点。也不知道是不是《别姬》也有几分浪漫情怀,我边读边看着S,一会儿像看我的霸王,一会儿像看我的虞姬,只觉得心满意足,挪不开眼。凝视他,心里好像要一辈子都离不开他那般。 我知道啊,总是会离开的。但现在不。 记忆已经很不准确。我被父母带到类似西部的地方旅游,又不像国内的景。旅馆外很冷,有急降的瀑水,有烈红的山峦,母亲买了衣服,说父亲穿成这样怎么行。然后不停给父亲换上奇怪的衣服。我心里在想,这么远的地方,似乎要困在这里了。我认识了一些人,还有一个小女孩,我忘记了这个女孩与我的关系,似乎我一直都认识她。
画面切换。绿队和蓝队,通过POLO衫来分辨。我们这些人是艺术学校的学生,而且我好像全部都认识,但我不记得是谁。有人会美术,有人善乐器,我们要进行一项射击游戏。似乎我知道是在看恐怖片,但我自己也置身两队中的一员,梦里常有的感觉。奇怪的感觉。我甚至知道恐怖片的主角是谁,就是那个我似乎熟识的小女孩,我看到她害怕的脸,我不知她在担心什么。她要把我拉到暗处,但我害怕暗处,我害怕她背后的影子,因为我知道她是这次的女主角。我只是不停对她说没有关系,没有关系,因为我不想成为魔鬼的目标。我没有告诉周围的人她很危险。令想“开始”我便不停地跑,房间很小,其他人似乎都在找地方躲,而我则不停跑,在房间的角落,我闭上了眼,不知道是否有人要袭击我。 我再次醒来,看到混乱的局面,一个女孩休克了,还有两个女孩,躲在箱子里,被人从中抬出,她美丽瘦弱的身体已奄奄一息。我不断用目光搜索小女孩,她不见了,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。有人说,照常开始第二轮!我得想想办法...我得想想办法...我得想想办法...我得想想办法...... 洗澡的时候,突然想起已入冬。时间过得真快,当双腿在浴室开始感受冻的难受,发现知觉还停驻在上一个冬天,那些不知是说执着还是愚蠢的,时而觉得无意义,时而又认为深刻的考研时光。
考完后的自己好像巴不得要用针头把那段记忆从脑中抽走,再不用提起。现在那些干巴巴又足可回味的日子又浮上心头来。 每每都是在同事提起租房的老鼠,经过那些累积二十年三十年的小区,闻到街边小饭馆的铁板味,夜晚被寒风吹得胸口冷的时候,那些熟悉的琐碎回忆就不由开始翩翩起舞。自己向来是吃不起苦的人,看了Survivor后愈发觉得可耻。但我想起这些感觉依旧是怀念。 开着浴霸擦身的自己已经想不起在成都时,一月的寒风从顶窗掠过那一阵一阵的冷意,好像还是很温暖,一天中最温暖的时间,是不是就是洗澡?虽然嘴里还在背英语作文或者某个心理机制的术语,二房东一家在隔壁聊天,有时候会很聒噪,后来干脆这段时间就旁若无人地唱王菲,记性差的自己就只唱得出她的词,唱过无数遍红豆,反正爱情的执着也算种执着呗。自从发现该家入冬了也有老鼠出没后,洗澡时总不敢停嘴,涂洗面奶也要张口唱点说点什么,生怕一静就听到老鼠在翻柜门,老鼠就在浴室门口等我,老鼠会趁我擦身时从窗台横窜,老鼠…… 像老鼠这样的东西特别容易消磨意志。有些是我现在很意外我干出过这种事,比如穿一双高帮帆布鞋撑了一个冬天,下雨把鞋都泡烂了,所以感冒了很多次,如果不是小C心疼念叨我根本没想到这两者的联系。因为常感冒,因为冬天冷,因为孤独,我后劲不足,后来去自修室越来越晚,回家越来越早。我还记得最关键的一月份我看了好几部电影,当时好几个月没看电影了,印象最深是前半夜看了《悲情城市》,我狠狠地哭了整整后半夜。整个考研季,只哭了这晚,真荒唐。那电影真好看,第二天做卷子时我脑子里却止不住是想,为什么我拿这半年准备考研了呢,清醒一点就能发现这个世界的选择太多了……可是却止不住每天上自修室做卷子,一边盘旋着选择考研是个错误的论题。 现在坐在被窝里打字,又让我想起曾经坐在被窝复习的自己。家的感觉和租的房子是那么大的差异。自己的归属在哪里呢,自己那么无依无靠,当我1月1日那天一点钟走回家时,我发现考研让自己忘记了去感觉这些。没过几天Ipod被偷,我最后几个星期一直听着Haobo的4首古典曲,每首曲子都听了千万遍。当时其中的一首巴赫像有什么咒术一般紧缠着我的心头,好像这种考研生活一般,苦涩但是布满了过去撒下的网,不小心就会困陷进去。那首巴赫到现在还令我可敬可畏。 重回老家重回矫情的我想起那些时光就好像让我回想曾经的补牙。我知道我能行,但我不知我怎么挺过来的。但不同于补牙的是,我知道我内心的某处正深深渴望着这种生活状态,已经有些遥远的,孤独却自由的,充满问题但符合自己假想的生活状态。 考研最后的几天,每天早晨等太阳爬到我的被窝上,我缩在被子里,傻笑,混乱地梦,想着各种事情,越来越不在乎晚起。 |